《想想論壇》哈吉貝颱風吹出的防災反思：「證明」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本文作者為陳怡秀，由想想論壇授權轉載。

颱風哈吉貝在日本造成重大災情。雖然颱風警報已儘早於 5 天發出，讓民眾有充分的準備時間，交通機關亦提前宣布列車停駛消息，許多公司行號更難得提早放颱風假，以因應超強颱風，但卻還是因為一份罔顧人命的墨守成規心態，引發爭議，起因源於東京都台東區的避難所，於颱風來襲之際拒絕了遊民入所避難。

事情發生在 2019 年 10 月 12 日，哈吉貝颱風登陸之時，東京都內開始陣陣風雨，援助遊民的社團法人團體「AJIIRU」（あじいる），前往位於台東區的上野車站附近發送麵包、毛巾與傳單給遊民，傳單上寫著台東區四間自主避難所之一「忍岡小學」的地圖，呼籲他們前往避難。

然而真的前往該避難所的遊民卻吃了閉門羹，因為他們未持有「住民票」

（類似於居住證明的文件，上頭會記載登錄者的姓名、出生年月日與住址），而被現場區役所（類似區公所）的職員拒絕進入，只得再返回街頭。

AJIIRU 的工作人員聽聞後，前往該小學洽詢，得到的卻是「沒有固定居住地的人不可使用」、「台東區拒絕讓遊民使用避難所」等回應。AJIIRU 的代表人今川篤子於團體網站發文描述了整件事情的過程，質疑台東區的應對，是對生命的差別待遇。

所謂的「自主避難所」，是指颱風天時由於外頭風強雨大，盡可能不外出、以在自家避難為原則，但如果在自家也感到不安的人，則可前往自主避難所。台東區役所 12 日時在網站上宣布了區內四間自主避難所的資訊，並請欲前往避難的人攜帶簡單食物等用品，區役所會協助準備水與毛巾，不過內容中並未註明要攜帶住民票。只是區役所為了因應災情越來越嚴重之時，「自主」避難若轉變「強制」避難時恐導致空間不足，「原則上」避難所僅提供居住在該區的居民使用。

看「票」不看「人」的對應方式，自然被批評為證件重於人命，行政單位太僵化。

拒絕遊民進入避難所的事件流傳出來後，許多忿忿不平的民眾都打去區役所質疑與抗議。

遊民無法使用避難所的弔詭情況，其實在 1995 年阪神大地震時也曾經發生過。阪神大地震可說是日本近代中大都會地區首次遭受如此重大的天災，這場地震也直接影響了日本對於防震、防災、都市計畫等政策的重視，但當時連「避難者」的定義都模糊不清，被許可使用避難所的適用者也是狹隘又矛盾。震災後，官方頒發給住家全毀、半毀的居民一份「罹災證明」，居民再依證明前往指定避難所避難，未持有證明者，比如說原本就無家可歸的遊民，或是非法滯留外國人，因為本就難以入手罹災證明，就算生活情況同樣糟糕，亦無法前往避難所避難。而以 1995 年 3 月時神戶市兵庫區的本町公園避難所為例，當時約有 500 人左右的避難者在此生活，便當約有 1,500 份，卻只限在避難所居住者食用，其他週邊住宅全毀、半毀還在等待修復的自宅居住者，或是暫居在車庫、停車場、道路的避難者皆被排除於援助對象之外，領不到便當，同樣是將行政文件看得比人命還重要的僵化思維。

在這次哈吉貝颱風的災情與爭議中，「外國觀光客」也處於尷尬地帶，因為日本政府雖積極透過簡訊、警報、SNS 等管道發出颱風與避難資訊，卻幾乎都只有日文，即使宣稱多語言對應，大部分都出自翻譯軟體，錯誤百出、文不及義，也引來許多遊客的心慌。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只有台東區有針對外國觀光客提供緊急滯留設施，外國人或是居住在台東區以外但回家有困難的民眾皆可使用，當然，並未包含遊民在內。

台東區長服部征夫於 10 月 15 日道歉，表示會檢討如何當災害發生時，提供所有人應有的協助，但這起事件已顯示出官方單位對待遊民的不友善與思慮不周。而對於即將於 2020 年舉辦東京奧運這項國際賽事的東京而言，緊急狀況時的外國語言對應也顯然不足。

近年來，日本雖努力實施防災教育與措施，但在心態上的建設，仍有許多課題待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