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從成功校區衝出來一台休旅車,造成大學路上面重大的死亡車禍,車禍之前我才剛剛走路經過那邊,人能夠活著真的都是運氣。
想起自己剛到成大助理教授的生活,助理教授的制度是我博士剛畢業的時候才開始,運氣真的很不好,早點畢業就可以直接當副教授。當年成大的助理教授有兩種,一種是在其他學校研究做已經很好的副教授,甚至已經升等教授,應徵成大從助理教授起聘,另外一種就是像我們這種剛剛從學校畢業的菜鳥博士。
這兩種人升等副教授是放在一起比較,因此壓力特別大,要求也特別多。有一個跟我同期進來的女生助理教授,因為壓力太大,除了工作以外,家庭也出了問題。那時候她有個大學的朋友,也在成大擔任助理教授,她常常找他出去訴苦聊天,這個同事是正人君子,雙方都有家庭,經過一陣子以後,他也刻意避開這個女生。
後來這個女的同事非常爭氣,努力做研究,負責任的把碩士班的學生都畢業口試完,順利升等副教授之後,選在車子裡不帶給房東困擾,就在成功校區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真正的好人容易得到憂鬱症,真正的好人也知道理性保持距離。
很多憂鬱症的人都會這樣想,憂鬱症好了,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一般而言,很多長輩都勸我們要勇敢接受挑戰,立定高大長遠的目標,然後努力奮鬥去完成這些目標。那面對這些目標中間所遇到的挫折或波折,到底應該要如何去面對?
想想自己壓力最大的時候,是在德國柏林不斷生病的那幾個月,另外就是助理教授的那段時間,這兩段時間我大概也都是在憂鬱症的邊緣。
我當兵的時候要找錢出國去唸書,一方面告訴自己盡力了就好;另外一方面我告訴自己要逃難,一定要離開自己負債累累的家庭,即使在德國怎樣都無所謂。
「盡力了就好」到底定義是什麼??
憂鬱症將存在簡化為生存,它像一層面紗,過濾著我們與世界及自我的接觸。
憂鬱症是一場耐心的叛變,漸漸消滅了我們內心的所有其他性格,將我們完全征服。這種痛苦緩慢但無情地蔓延,直到徹底將我們吞噬。
我在助理教授升等之前的那段期間,完全放下一切,那幾年是我唯一沒有聽彭蒙惠英文和唸德文的時間。只有工作的情況之下,我漸漸意識到世界已經無法再滋養我。我失去了對生活的興趣,品味、慾望和力量都被奪走。
我覺得我能夠撐過來的原因是在我周圍的人的眼中看見希望,憂鬱症是一種讓人絕望的疾病,但我們仍然可以藉由希望來對抗它。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我們也能從她們的眼中看見希望,這一點點希望足以讓我們繼續前行,直到情況好轉。
憂鬱症將我們的生活簡化為一場生存的戰鬥,像是一層面紗,隔絕我們與世界的接觸。它慢慢地侵蝕我們的內心,讓我們逐漸喪失對生活的興趣和力量。然而,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我們仍能透過周圍人的支持看到一絲希望。
我熱愛隧道,它們是希望的象徵:只要不是在夜晚的話,總會有光明的一刻到來。~帕斯卡·梅西耶 里斯本夜車
原文出自李忠憲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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