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網路瘋傳「以馬內利」兄妹的日常行程，讓我看了慚愧萬分。
以馬內利兄妹有個虎媽，把他們的日常行程塞爆，從起床到睡覺，完全沒有空白，而他們的睡覺時間還不到六個半小時。
在我小學三年級時，爸爸因病過世，媽媽必須重回職場，無法在家照顧我們。看到以馬內利兄妹的行程，我在阿里山的小學日子重現腦海：
8:00（大約）：睡到自然醒，來不及刷洗吃早餐，抓起書包衝到學校
8:00-12:00：上課恍神，下課打鬧，偶爾破壞公物，還會欺負女生
12:00-1:30 ：吃營養午餐，會糟蹋食物，接著午睡，但睡不著，會發出怪聲搞笑，然後被罰站在教室後面
1:30-4:00 ：最愛體育課，也愛音樂課，美術課會用蠟筆搗蛋
4:00-6:00 ：放學一路打鬧回家，把書包摔進榻榻米房間，繼續在外面打鬧
6:00-8:00：準備晚餐，幫忙做家事
8:00-10:00：寫功課，就寢前跟兄弟吵架，搶著抱貓狗睡覺
我的小學生活根本是以馬內利兄妹的對比，至於兩者的好壞，其實不易斷定。我先從我的遺憾說起：
- 小時沒機會學樂器是我的遺憾之一。大學時彈了一陣子吉他，後來又丟棄了。
- 我的求學過程落後，一路都在追趕，包括高中重考，虛歲四十一才取得博士。
- 英文學習偏差，只背誦單字與文法，至今英文口語有腔調。
除了上述三個遺憾，我的小學生活充滿快樂的回憶，而且終身獲益。
- 我專精彈珠、陀螺、紙牌、橡皮筋等各式兒童遊戲，長大後懂得享受休閒生活。
- 我讀了許多故事書，不是為了考試，而是因為喜歡，因此養成良好的閱讀習慣。
- 我有很多戶外打鬧活動，包括乒乓球與籃球，鍛鍊了強健的體魄，一輩子受用。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不希望過以馬內利兄妹的生活，但我也不願意重複我的小學生活。我希望在兩者之間取得一個適當平衡。
進入北美學界後，我才對「教育」的本質有深入的了解。教育就是把知識「灌入」小孩腦子，讓小孩長大後有能力「創造」知識。
東方教育著重填鴨，塞爆小孩的行程。知識填充過量的腦子，最終會失去創造知識的能力。這是以馬內利兄妹將來要面對的問題。
西方教育著重啟發，允許小孩自由發展。過度放縱的教育會造成小孩的知識不足，長大後無法創造知識。這是我當年面對的困境。
我運氣好，年幼時缺乏的基本知識後來都補回來了。基本知識補回來之後，我創造知識的能量整個爆發出來。
就讀博士班時，教授對我的批判思考能力感到驚訝，聲稱從未見過這種亞洲學生。原因很簡單：我從小未曾接受填鴨教育，獨立思考能力未曾受損。
填鴨與啟發教育沒有對錯的問題，只有適當與否問題。
資質中庸的小孩適合填鴨教學。取得基本知識後，他們可以成為領域專家，但不會是出類拔萃的精英。
資質出眾的小孩不適合填鴨教育。過度的填鴨會扼殺這種小孩的創造力，壓低了他們的成就上限。
反過來說，啟發教育會讓資質平庸的小孩鬆懈，造成基本知識的缺乏。資質出眾的小孩只需要啟發，因為他們會主動追求知識。
以上是我對小學行程的反思，提供給眾多父母參考。我經歷過東西方教育，投入學界三十多年，已超過退休年齡。我的反思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原文出自翁達瑞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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