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菁雜誌專欄》從谷愛凌身上，可以看到中共政權的自身價值嚴重錯亂

從谷愛凌（Eileen Gu）身上，可以看到中共政權，與中國社會，自身的價值嚴重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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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北京冬奧，有兩個名字經常被放在一起比較：谷愛凌，和朱易。前者擁有美中雙重國籍，接受美國的資助與培訓，卻拍拍屁股跑去中國代表隊。後者則是舉家遷回中國發展，且放棄了美國國籍，專心代表中國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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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認為中共宣傳部門這樣的選擇，其實很不明智。而且我相信，黨媒吹捧谷愛凌，很快就會帶來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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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愛凌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她在理論上（而非實務上）一翻兩瞪眼的雙重國籍問題上，採取了打迷糊仗的姿態。在政治正確易於討好的 BLM 問題上，她勇於擺出社會正義戰士的勢面；但在被問到任何關於中國的敏感問題時，她則用一種精心調教過的、圓滑得像個琉璃蛋的身段，閃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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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谷愛凌終究太年輕，用「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來褒美她，未免有點過譽。她更多是個「部份調教過的利己主義者」。在偶然不經意之下，她經常露出本性——一個享盡特權，卻缺乏自覺的投機主義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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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被問到「人在中國為什麼還可以上 IG」時，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出了禁語—— VPN 三個字。當然啦，全中國十幾億網民差不多都知道，連公安都知道 VPN 的存在。問題是「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說」，而妳谷愛凌一個不小心就說溜嘴，在全中國十幾億偷偷摸摸翻牆的網民聽來，當然是相當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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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是一個夠精緻的利己主義者，至少也會講出一套「獲得黨和國家的諒解，為了推動對外宣傳的目的，特准使用國外網域⋯⋯」之類跟廢言差不多的場面話。可惜，谷愛凌是很利己，卻不夠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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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完中國人，換成得罪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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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轉籍投效中國代表隊，谷愛凌勢必要受到美國的責難。原本，對谷不滿的聲音，尚且只是在美國的右派群眾內部發酵。左派群眾，有些比較大愛聖母性格的，會反過來對右派群眾嗤之以鼻，覺得他們不夠大氣；但更多是對谷心存觀望、甚至帶有批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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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關災難很快就來了。谷愛凌一方面嘲笑批評她的群眾是「無知的（uneducated）」，還加碼灑鹽，說「反正他們也拿不到奧運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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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完全沒讀到空氣的公開發言，很快就在美國輿論炸開。右派群眾固然氣壞了；左派群眾，甚至是那些為了商業利益與大愛意識形態，一直呵護著谷愛凌的左媒們，也不得不對她轉趨保守、批判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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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平常狀態下，美國人真的沒那麼在乎失去谷愛凌。是的，失去她意味著失去好幾面金牌。但美國的體育文化，本來就不把奧運獎牌看成重中之重。

即便如此，這並不代表美國人就不在乎國家的面子。一個多年來接受國家層級的資助與培訓的頂尖選手，卻跑去幫忙（準敵國）中國，並且以一種漫不在乎的態度，在嘲笑自己的「家鄉人」。美國左右之間的鴻溝雖大，但在國家認同這部份，還是有共識的。而谷愛凌正在往這個國民共感上拼命灑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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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太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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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國宣傳部門對谷的吹捧，與對朱的放牛吃草（如果不是打壓），其實顯現出中共政治自身的價值嚴重錯亂。當然啦，朱的奪牌能力遠不如谷，而「黨國的國球是贏球」。但黨國吹捧谷而打壓朱，給廣大中國國民的一個訊息是：「我們中共，雖然每天都在高唱忠黨愛國，其實對於遊走於中美之間的特權份子，重視度遠遠超過於斷了後路來效忠我國的韭菜，你們韭菜認命吧，哈哈哈」

既然都是黨國宣傳部門了，在「忠黨愛國」這個重大的節骨眼上面，不應該表現得如此外行才對。只能說，中共現在也是處於一種無所適從的狀態，在谷身上，一方面又想要營造一種「中共致力於打造美中和平」的甜蜜氣氛，一方面又想要透過「美國最優秀的運動員起義來歸」的宣傳大吃美國豆腐。殊不知這兩個宣傳路線本身就是矛盾的，而美國其實並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去配合中國大外宣的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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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國宣傳部門，懷著充滿矛盾的戰略目標，下足本錢力捧這位不怎麼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現在可能有一種「滿面全豆花」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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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網民對谷與朱的差別待遇，也充份顯示了中國「沒有真正的共同體」的難堪現實。一個堅固的共同體，固然會歡慶成員的成功，但對成員的失敗也是接納而安慰的。如果只是成功才當自己人、失敗就準備被丟進垃圾堆裡，那這個共同體顯然是有問題的——如果它還算得上是個共同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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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到中國上演的鬧劇，我們台灣人也不要太偷笑。畢竟在黃郁婷事件上，台灣的公部門也是顢顢頇頇、進退失據，尤其國家體育官僚、中華奧會這些單位，還擺出一副軟杯葛、吃瓜看好戲的姿態。台灣再次暴露出了嚴重的軟肋：「深層國家（deep state）」的國家認同大有問題。幸好，台灣群眾大多展現出抵制黃郁婷的態度，顯然台灣普羅大眾的國家認同是有比較堅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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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幸運的是，黃郁婷表現很爛，完全無緣獎牌，所以台灣人不用面對「要獎牌還是要國家認同」的兩難選擇題。但，國家的領導者們，真的要繃緊神經了。一方面，你們所依賴的深層國家官僚們，並不十分忠誠；二方面，你們所面對的群眾們對國家認同有要求。我只能說，整飭深層國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在黨國遺孽未除的台灣尤其得小心翼翼，但這不代表領導者們能夠漫無目的地擱置國家認同問題、打馬虎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