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台留學的香港學生劉璧嘉，發表不滿中生無法來台求學的臉書貼文（下稱劉文），在網路引起辯論，也有不少香港、台灣兩地的網友批評。筆者認為，劉的貼文很不幸地反映，所謂「左翼」長期以來如何忽視情感層面，因而以嚴苛標準檢視台灣政府或港台兩地的民主運動，忽視民眾對中共的擔憂與焦慮，以及部分中國人、親中人士的惡形惡狀，便輕率暗示「兩邊一樣爛」或「台灣政府爛」，或者扣民眾「歧視」、「民粹」等帽子，以致於得不到多數人的支持與認可。
比利時學者墨菲（Chantal Mouffe）2018 年出版的《寫給左翼民粹主義》（For a Left Populism），曾批判所謂「極左翼」的問題在於不願與現實中人接軌，僅憑自己理論中「人們該當如何」看待他人，自以為讓眾人了解自身處境的「真理」，卻沒有以人民能夠了解的方式劃定對手，導致無法動員人們的情感面向，因此只能滯留於邊緣。筆者認為，這段話正貼切描述所謂「左翼」的問題。
以劉文為例，她雖然批判中共與香港特區政府，但更多篇幅明示暗示的，便是「台灣政府很爛」甚至「台灣政府跟中共／港府一樣爛」，這在最基本的認知上便難以服人。至少，台灣政府在防疫成效上有目共睹，與隱瞞疫情導致全球深受其害的中共，或者防疫表現持續鬆懈，導致疫情再次爆發的香港政府比起來，這樣「一樣爛」的批評，有違常人的理解，因而引致幫中共緩頰的批評，實在不讓人意外。
至於境外生團體的訴求是否合理，筆者認為對於仍有學籍的學生，盡到一定保障是必須的，但從中生納保等議題，到年初的隔離措施爭議、現在的返台爭議，是否要對這些訴求照單全收，才能稱得上尊重人權？也許可以參考中山大學趙恩潔老師對這些事件的脈絡梳理，讀者應能自行判斷，本文就不再多說。
其實，從香港反送中爆發以來，持續有討論指出「左翼」的失語——在運動中，乃至於中港兩地與中國之間的矛盾越發激烈時，找不到推展自身立場的著力點，這樣的尷尬在劉文中展露無遺。不過，筆者認為，有些人根本不是失語，而是刻意噤聲，因此比起其實懷有理想、親身投入香港反送中運動的劉璧嘉，有其他更應該對準砲火的對象。這些人就是打著左翼旗號，包裝大中國意識的統派人士，這些人擁有一定聲量、坐擁一定社會資源，卻常常不在批判的射程裡面。
這些人的典型特徵是，對於台灣政府或台灣人往往有極為嚴苛的標準，尤其是遇到中國的時候，便開口閉口民主人權，例如宣稱「武漢肺炎」的稱呼是歧視、在這次中生事件批評台灣是「民主侏儒」等。然而，當爭議對象是中共時，他們便異常安靜，不只漠視反送中運動爆發以來各種來自港府的暴力與打壓，甚至在討論香港、新疆議題時，動輒牽拖西方轉移焦點，以美化或淡化中國種種惡行。
在這些人的觀念中，彷彿台灣必須扮演聖人，包容甚至照顧中國這個雖有諸多缺點但本性不惡的淘氣小孩。然而，更貼近台灣人經驗與認知，甚至明擺在眼前的，卻是中共當局濫捕異議人士、統派人士如何在台港兩地濫用暴力攻擊民主派人士乃至一般民眾，以及親中人士如何把台灣用完就丟，為了自身利益偏袒中國，從年初包機事件中徐正文、馬先玲等人的行徑都可以略知一二。但這些「左翼」卻將台灣人的反感定調為仇中，無視於眾人不滿的來源，更貼近於親中人士唯我獨尊、用盡特權的嘴臉。這些批評，不僅去脈絡，更偏離事實。
這些始終雙重標準卻又不敢明說的「左翼」，正是應該被注意與批判的對象，他們的影響力不只擴及部分大學系所或特定學術領域，更擁有媒體可以適時帶起風向，甚至與國民黨或其他統派團體合流，不可不慎。至於如何分辨這些人，網路上已有不少論述，在此不贅述。
另外，是次中生風波也顯示一件隱憂，即台派在諸多社會議題上的失語或缺乏論述。台派並非沒有這些人才，而台灣若要深化民主，並抵禦這些「左翼」的論述可能帶來的負面效果，就應該嘗試進入這些議題、發展組織，競逐話語權。這絕對不是「難道你要支持國民黨」或者「中國人滾回中國」這樣簡單的標籤就能解決，這形同於將話語權送給這些「左翼」。
相對地，台派應當更積極嘗試深入了解，並突破由這些「左翼」把持的邊緣團體與議題，諸如勞工議題、土地議題乃至本次爭議的境外生權益等，爭奪這些議題的話語權，才有更澈底消滅統派勢力、使其邊緣化的可能。例如，在目前普遍得到關注的性別議題上，這些「左翼」如何只能走向偏鋒，甚至如輔心事件這樣的荒腔走板、強詞奪理，大家都看在眼裡。
總言之，這次事件的重要性，其實在於提醒所有台派，未來持續努力的方向與可能，也大略指出敵人的面貌。然而，本文只是拋磚引玉，如何行動、如何更仔細辨別不同的挑戰等題目，並非此拙文可以承擔的任務，而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了。
本篇文章作者為里蘇特，現為臺大碩士生。希望臺灣人成為清明智慧、胸襟開闊、擁有黃金精神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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