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末代皇帝重新上映,很多人討論。
對美學、美感,這些就不談了。技術上,是很好的電影,配樂、色彩、運鏡、構圖、演員,都美得不得了。義大利嘛,60 年代就進中国幫忙美化 CCP 了。
回到電影,1987 年上映,我大概在隔年出錄影帶時,用 VHS 看的。
我也才十歲不到,但現在回想起來,當年對我來說最驚訝的事情,除了皇帝椅子旁邊一隻蟋蟀可以活個幾十年還不死,這個有點超乎自然。
真正讓我學到的,是共产党的存在,很真實的存在。
在國民黨戒嚴體制下的台灣,那時候我不到十歲,所以小學三年級、四年級左右,國民黨要教台灣人的是,「我們才是中國」,正統的,真正的,各朝各代之後,真正繼承這些堯舜禹湯的那個新君主,就是孫中山、蔣中正,自然,也就跟著是蔣經國。
這也是跟我同齡的人很多人被教導的,所以,要他們放棄這件事情,重頭來過,重新思考自己在世界上的定位,在時間軸上的定位,不容易。
最簡單的,就是不要去想。把那一切都當作是不可撼動的事實,這樣人生也會比較輕鬆,他的國家也還是中華民國。
這就是去年那些笑我們「芒果乾」、「台灣價值」的人,也是那些,總之,中華兒女們。
還是回到電影。
所以電影演出了什麼呢?演出了 1987 年的台灣,小學課本不會教你的「文化大革命」,也演出了「當代中国」。
其實這事情蠻大條的。
因為國民黨的歷史課本,要教你的是,一條線,從堯舜禹湯畫出來以後,畫到這裡,畫到了「在台灣的中華民國」來。
但,末代皇帝裡的歷史,因為直接接續著一個皇帝,前面也不用多說了,這就是皇帝,沒有誰比他更正統了。這個皇帝這條線,接下來,還是畫在「那塊土地」上,滿洲國後,內戰,完了以後,共产党,然後,反右、文革的愛新覺羅溥儀的那些晚年故事。
那個溥儀,或是裡面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沒有跟你三七五減租,也沒有跟你孫運璿李國鼎,不用跟你一起唱「給我一瓢長江水」的什麼民歌運動,他什麼都不用唱,他在那邊被共产党批鬥到幾乎上吊,他也不需要怨嘆「巨龍巨龍你擦亮眼」就比你中國了,他光是呼吸的空氣,鼻裡聞到的臭騷味,都「比你中國」。
因為,「那才是中国」。看到我在說什麼嗎?「那才是中国」。
不論你喜歡不喜歡,中國不會跟著你一起走,中國永遠都在那裡。不管叫中國,還是叫中国。1949 年,你離開了,你就不再是中國,也不再具備詮釋它的權力。
你可以欺騙一部份人一段時間,但你不可能永遠欺騙所有人。再加上,全片使用英文發音,讓人更有一種,異國感。
簡單說,這部電影,算是第一個主要的電影作品,讓我,當年不過十歲不到的台灣小孩,第一次隱隱感受到,「中國是外國」這件事情。
原文出自張之豪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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