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轉專欄》除了雨夜花之外的台灣禁歌：台灣禁歌小史！

9 月 7 日晚上，促轉會所舉辦的「我們在這裡發生故事在地篇：家園記憶論壇」活動，來到了嘉義有名的公共文化空間「台灣圖書室」，並且邀請長期研究台灣流行歌曲的台灣女婿徐睿楷（Eric Scheihagen）老師，細數從日治時期一直到戰後威權統治的「台灣禁歌小史」。

笑容斯文溫和，留著一頭性格長髮的徐睿楷，是原住民族廣播電台「原聲探索」的節目主持人。他多年前從美國來台學習中文，此後就一頭栽入了本土流行歌曲的研究與整理。講座開場時，徐睿楷首先播放台灣歷史上第一首禁歌〈街頭的流浪〉，因為日本政府不希望流行歌曲影射時局，因此這首訴說民生困苦、飽含庶民情感的日語老歌，便被當局下令禁止。

國民黨政府來台後，同樣繼承了此一意識形態管制政策，但由於太平洋戰爭之後政局動盪，查禁歌曲的理由可說五花八門。過去流行在台灣民間的日語唱片被大量焚毀不用說，有趣的是，當時上海歌星周璇的名曲〈何日君再來〉，因為歌名諧音「賀日軍再來」，也被禁止播放。還有廣受歡迎的高雄民謠〈鹽埕區長〉，歌曲中有一句「一尾鱸鰻蟯蟯趖，趖入洞內欲?迌」，被政府視為「黃色歌詞」，同樣淪為被禁命運。

徐睿楷也展示了過去廣播電台使用的老唱片。當時為了避免不小心在廣播節目上播放禁歌，用黑線在唱片標籤上將歌名塗掉，或用膠帶封住音軌，更甚至，直接刮壞音軌了事。

在威權統治時期，音樂界有許多軼事反映那時的氛圍。

例如，知名歌手姚蘇蓉曾有一首膾炙人口的金曲〈今天不回家〉，但這樣的歌名似乎不太正經，於是只好改名為〈今天要回家〉，但最後仍然禁播。而李泰祥寫給齊豫的〈一條日光大道〉，也因歌詞敏感，而禁止發行。但是徐睿楷說，當時審查過程的檔案一直沒有公開，到今天我們都還不知道這首歌曲被查禁的真正理由。也許是所謂「日光」讓人聯想到毛澤東，但也可能是其中有一句歌詞「Kapa kapa（年輕人之意）上路吧」使用了阿美族語，讓當局無法確知其意，而擔心帶有禁忌的意涵。

在威權時期，新聞局甚至公然要求，老三台所播放的電視音樂節目，必須要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淨化歌曲」，才能准予播映。

到了 1979 年，新聞局規定所有歌曲必須在發行或公開播放前送審，

如果審查沒有通過，就不能在電台播放或在電視上演唱，當然就會使得這些歌曲鮮為人知，注定無法「流行」。

當時有名的民歌手李雙澤與楊祖珺，他們的歌曲如〈老鼓手〉、〈少年中國〉、〈美麗島〉等，不論傳遞的是對制度的批判，或蘊含嚮往祖國的情懷，乃至詠讚自由民主理想，都因而挑戰體制或冒犯了國民黨政府偏安小島的尷尬現狀，從而一概不准播放。

羅大佑第一張個人專輯的同名曲〈之乎者也〉，也有一個引人發噱的故事。這首歌曲原本有一句「歌曲審查之，通不通過乎，歌曲通過者，翻版盜印也」，然而當局無法接受創作者的幽默，於是，羅大佑只好把歌詞改成「眼睛睜一隻，嘴巴呼一呼，耳朵遮一遮，皆大歡喜也」。其實仍是隱約諷刺了威權年代無孔不入的審查制度。

在本場活動尾聲，徐睿楷為現場聽眾播放 1989 年的台語專輯《抓狂歌》。該唱片正式出版時，臺灣已經解嚴，審查制度卻尚未正式撤除，加上這張專輯充滿生猛的政治批判元素，終究被只能夠在校園內演唱。然而政治勢力終究難以壓制藝術的真誠感染力，在宣傳管道處處受限的條件下，《抓狂歌》仍啟迪了 1990 年代「新台語歌運動」，成為代表台灣流行音樂昂揚批判精神的經典之作。

「我們在這裡發生故事在地篇：家園記憶論壇」總共有北、中、南、東16場文化活動，前人曾在「這裡」發生故事，後輩也在「這裡」，認識與走過遺留威權歷史的家園。

總有一場你可以參與：https://tinyurl.com/y2z6j9tz

※本次活動非常精采，我們將講座當日播放的幾首歌曲，將連結貼在文章下方的留言區，希望當日沒有機會到嘉義參加的朋友們，也能聽見這些動人的台灣之聲。

街頭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