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開庭的時候，法官要見當事人的孩子，詢問他對於親權歸屬的意見，畢竟他已經十二歲，已經可以說出自己的看法。我們就坐在法庭外面等候，十二歲的小男孩很無聊，遠遠看著分居的爸爸。我鼓勵他去跟爸爸接觸，他只是搖搖頭，媽媽為了安撫他的情緒，同意讓他在開庭前可以使用手機。
「我可以陪你看看，你正在看什麼嗎？」我問。
他專心的看著手機，只是點點頭。但他突然抬起頭來問我，「什麼是彩禮？」
我心中一驚，想著，這一天終於到了，終於有小孩子問我，抖音上的問題了。
「抖音一響，父母白養」是吧？
「彩禮是中國的用語，台灣稱這個叫做聘金。在幾十年前的台灣，結婚的時候，女生的家人會跟男生收一筆錢，這就叫做聘金。」
感覺起來，他沒太多興趣，但是他繼續追問，「所以結婚要去民政局領結婚證嗎？」
「不，結婚要去戶政事務所登記。這也是中國的法律與用語，他們結婚會有結婚證，但是台灣只會在結婚登記以後，換發新的身份證。」
「那扶弟魔是什麼？」
「這比較複雜。扶弟魔，也是中國用語，應該是借用佛地魔的說法。簡單來說，中國以前是一胎化，也就是每對父母都只能生一個小孩，如果超生會有罰鍰、戶口登記、福利問題。後來雖然放寬了，但是大部分第一胎生女兒，第二胎如果是生兒子，往往這個姐姐就算結婚了，也得要照顧這個弟弟，可能得要跟老公要錢，幫弟弟買車、買房子，所以被稱為是扶弟魔。」
「那為什麼在抖音裡的女生，很多會要求對方要給彩禮，還要幫她養弟弟，女生的媽媽還會要求要有車、有房、還要給很多錢，才要跟對方結婚。然後男生就會打對方一巴掌，然後說這個婚甭結了？」他點了一則抖音給我看。
「這是因為劇情要吸引觀眾看，才會這樣。」我說，「就像台灣也有很多劇情長這樣，只是國情不同而已，不過，雖然這個女生這樣要求有點過分，但是暴力行為也確實不對，分手就好了，也不用打對方。」
「欸，不看了，我覺得很無聊，聽你講話比較有趣。」小男孩關掉手機。
媽媽在旁邊看我解釋這些事情，覺得很有意思，「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要關掉手機耶！」
「可能是我的解釋，讓影片看起來很無趣吧！」我只能自我解嘲。
「其實，既然沒辦法禁止，你可以多瞭解你兒子平常到底看的抖音內容是什麼，有空可以跟他多討論，或許也是一個好方法。」
「不，這是稱讚你的意思。」媽媽說。
「對了，律師叔叔，為什麼裡面的女生，腳的長度看起來都有 180 公分，這看起來很假。真的有這樣的人嗎？」小男孩問。
「沒有。這都是濾鏡才做得到的，濾鏡裡什麼都有。」我突然覺得，這孩子比許多成年人都要聰明，還知道很假。
最後，進了法庭以後，他果然讓法官覺得，那個會家暴、沒有付過扶養費，卻想要爭取監護權的爸爸，很假。
原文出自呂秋遠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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