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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天災人禍 政府插手救援機構人事致災情加劇

土耳其南部與敘利亞接壤地區6日發生強震,迄今逾4萬人罹難,伊斯坦堡街燈竿柱掛有黑底哀悼旗幟,寫著「早日康復,我的土耳其」。圖片來源:中央社

土耳其強震震出高度中央集權造成作業延誤、政府以親信出掌救災機構的沉痾,神學家主導主要災害應變單位即是一例。反對派政界人士認為,6 日的地震規模可謂空前,但死亡及破壞程度凸顯因應過程發生重大失誤。

土耳其南部與敘利亞接壤地區 2 月 6 日起發生連串地震,迄今造成兩國約 4 萬 6000 人喪命,其中土耳其有 4 萬 1000 多人罹難。

土耳其總統艾爾段( Recep Tayyip Erdogan )聲稱「不可能為這樣的災難做足準備」,並抨擊批評政府應變作為的人「不誠實」。國家檢察官已對不認同艾爾段危機處理方式的記者及社群媒體帳號展開調查。

土耳其 1999 年 8 月曾發生規模 7.4 強震,造成 1 萬 7000 多人罹難,此後政府一直為下次天災做準備。當年強震引發眾怒如熊熊烈火,也促使艾爾段及所屬正義發展黨( AKP )於 2003 年首次掌權。

然而,災區志工近日指政府應變方式緩慢僵化,許多人指艾爾段這位執政時間最長、愈趨專制的領導人將權力集中是問題所在。

中東研究所( Middle East Institute )學者托爾( Gonul Tol )對美國「時代」( Time )雜誌表示:「艾爾段掏空重要機構,他削弱它們,任命不具資格的忠誠分子擔綱重要職位,還摧毀民間社會組織。」

6 日地震發生後,托爾的岳父在南部哈泰( Hatay ),雙腿被混凝土板壓著。他等起重機將混凝土板移開,這一等就超過 24 小時。托爾的岳父後來過世,仍等不到起重機。

托爾說:「這是一人統治,他希望我們不要談論它(震災)。他要我們毫無怨言地死去。」

建造抗震建築物是防止地震致死的最佳方式。但在土耳其建設熱潮中,與執政黨正義發展黨關係密切的公司大發利市,政府不但未能落實建築規範,還「特赦」不合標準的房地產業者。

如今土耳其約有 10 萬 5000 棟建築物受損或被毀,包括幾家醫院,逾 130 名建商正在接受調查。房屋檢測專家認為,相關官員也有責任。

「時代」雜誌指出,建築物倒塌後,能救多少條命取決於救援人員及機械能夠多快抵達災害地點。最初 24 小時的存活率為 75 %,之後急劇下降。

1999 年地震後,土耳其紅新月會、伊斯坦堡志工團體搜救協會( AKUT )等單位與武裝部隊一同救災。此後 20 年裡,許多團體被邊緣化或被艾爾段納入旗下管轄,數萬名軍方和文職人員於 2016 年未遂政變後遭解職。

6 日清晨發生強震,所有救援工作及人道援助作業都必須得到災害與應變管理署( AFAD )批准,這是艾爾段於全國落實嚴格、由上至下決策的縮影。

AFAD 於 2009 年在總理辦公室成立,主要任務是「協調不同組織間的災後因應」。當年艾爾段擔任總理,也就是土耳其最重要的職位。他的3個任期結束後,土耳其 2018 年改為總統制。

安全顧問羅揚( Hetav Rojan ) 認為, AFAD 「百分之百」是執政黨的運作單位,也是以信仰為基礎的援助組織網絡之一,目的在強化國內外對艾爾段的支持。

一如受艾爾段盟友掌控的土耳其紅新月會, AFAD 已經成為工具,目的在落實總統外交政策目標,也就是使「土耳其成為世界上最慷慨的國家」。羅揚對「時代」雜誌說:「他們用它來彰顯…土耳其正在幫助其影響範圍內的伊斯蘭兄弟姐妹。」

AFAD 高層以執政黨親信為主,且因缺乏經驗受到批評。 艾爾段今年 1 月任命神學家帕拉克歐魯(İ smail Palako ğ lu )負責 AFAD 災難應變部門,帕拉克歐魯曾掌土耳其宗教事務局( Diyanet )。

AFAD 的成果乏善可陳,自家報告也坦承有這樣的狀況。 2022 年 11 月西北部杜茲省( Duzce )地震造成 93 人受傷, AFAD 災後報告指出,由於人員短缺等一連串問題而「無法實現充分的協調」,必須招募當地教師和神職人員代替工程師進行損害評估。

儘管如此, AFAD6 日完全掌控應變工作。環境部長庫倫( Murat Kurum )警告:「除了 AFAD 協調之外,我們不會允許其他協調作業。」土耳其搖滾樂手領導的非政府組織 Ahbap 向流行樂天后瑪丹娜( Madonna )等人籌集數十億里拉救災款項後,內政部長索魯( Suleyman Soylu )揚言以必要手段對付「利用捐款及試圖與國家競爭者」。

高度中央集權常常造成作業延誤。一名護士告訴路透社,她想立即赴前線救援,但 40 小時後才到達災區,因為必須等待 AFAD 指令。土耳其卡迪哈斯大學( Kadir Has University )講師歐澤( Soli Ozel )表示:「如果人們害怕採取主動作為,什麼都不會發生,或者一定不會按時發生。」

AKUT 受歡迎且有話直說的聯合創立人馬赫提( Nasuh Mahruki )被控「侮辱」艾爾段後,不得不於 2016 年辭職。他當時表示,搜救小組「因為 AFAD 的協調問題,無法拯救我們原本可以救援的所有人」。

馬赫提持續呼籲軍隊再次帶頭因應災變。軍隊人數約 50 萬, AFAD 成員約 6000 人。他說,因應災難必須首先動員最強大的力量,「那就是軍隊」。

土耳其國防部長艾卡( Hulusi Akar )在地震發生的第 2 天表示已經出動 7500 名軍人;但退伍軍人表示,軍隊於 1999 年地震時的因應規模更大、速度更快。多年來,艾爾段削弱軍方相當大的獨立性, 2016 年未遂政變之後更是如此。

災區伊斯肯德隆( Iskenderun )居民說,在地震發生後幾天裡,許多人不得不自行徒手開挖,從廢墟中脫困。

地震發生後第 2 天早上,也就是 2 月 7 日,一輛 AFAD 卡車停在老舊公寓附近,正如一名男性向「時代」雜誌所描述,這些公寓因骨牌效應坍塌。幾名軍人站在那裡準備幫忙,但將屍體從廢墟中拖出、放在床單上往外抬的人是戴著工作手套的居民。

當 AKUT 及其他搜救協會志工當天晚些時候抵達時,他們依靠的是居民張羅來的挖土機及起重機。而 AFAD 直到地震發生的第 2 天才抵達重災區安塔基亞( Antakya )。

災民奧茲康( Saime Ö zkan )的父母被埋在廢墟中。他表示:「我也對政府感到憤怒,因為我們在這裡都是孤零零的,只有老百姓在這裡。」即使遭埋者沒有立即喪生,「由於他們的處理方式,受困者現在已經死了」。

土耳其 5 月將迎來大選,艾爾段的政治前途與民眾對地震應變的憤怒高度相關。他承諾在一年內重建,如果他試圖透過選舉委員會的裁決或憲法修正案將選舉延後幾個月,就可能有時間以大幅支出重新贏得支持。

土耳其主要反對黨「共和人民黨」( CHP )黨魁基里達歐魯( Kemal Kilicdaroglu )表示,延後選舉等於「反民主的政變」。民族主義政黨好黨( Iyi Party )黨魁阿克謝納爾( Meral Aksener )指出,當前這種混亂狀態源自一人獨大體系。

志工班卡煦( Berker )準備從災區返家時,他告訴當地 AFAD 官員,這些「死亡也算你的」。他說,他在家無法好好擁抱小兒子。「瓦礫下許多人的新生兒喪生,現在他們每個人都是我的孩子。」

班卡煦希望所有因自身疏忽導致他人喪失性命者都受到質疑,並被追究責任。

(新聞資料來源 : 中央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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