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由於公共衛生良好,一向少有疫災發生,就連 SARS 肆虐全球時,日本仍然保持零確診。所以,對於源自武漢的新冠肺炎掉以輕心。加上,誤信 WHO 提的假訊息,而且,在四月初,睽違十二年的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即將首次訪日,七月分間隔五十六年的東京奥運更是舉國盛事,所以,明知疫災,已經肆虐全球,但,投鼠忌器,不但沒有大量篩檢疑似的病例,也不敢太早宣布禁止疫區人民的入境。
直到三月廿四日全球感染人數高達三十七萬人,才決定延期奥運一年。
自此之後,日本政府才認真地動了起來,在擴大篩檢之下,原本潛藏地下的病例,有如雨後春筍般紛紛破土而出,確診人數在全國各地爆增,所有的醫療機構都措手不及,醫護人員連起碼的護身工具(口罩、防護衣等)都付之闕如,嚴重不足,甚至著用垃圾袋權充防護服。
四月十四日,我看到大阪松井市長的沈痛呼籲後,身為醫者,感觸尤深,十五日投稿,期待娘家台灣,義助大阪的燃眉之急,「全球台灣醫衛總會 GTMA」應物如響,當天就籌募到了一萬件雨衣(充當防護衣使用)及二千件防護面罩。
但由於航班鋭減、運費倍增,重達 921 公斤的雨衣,採用海運(運費約日幣十九萬円),廿三日由台灣出港、廿七日抵達大阪港。但,必需繳交 10% 的消費稅及 10% 的貨物稅。我想這是台灣民間發揮「人溺己溺」的精神,義助鄰居日本,而且完全出於一片愛心,豈能稱斤論兩的加以課稅,而且,這也是台灣寄付者的血汗錢,所以我提出免稅手續,但,過程繁雜鎖碎,不但要求受贈者(大阪市政府)及捐贈者(敝院)各自提出「無償讓渡」的「誓約書」,還要我提出捐贈的動機、目的、使用方法、使用場所等等,我只好將我呼籲支援日本的中文投稿文,再翻成日文提供給日本的稅務機關參考。
官方作業龜行蝸步,廿七日抵達大阪港,三十日才能出關,交到大阪市政府手中,已經是五月一日了。
由於五月是 WHO 的年會會期,每年淪為 WHO 棄兒的台灣政府,都會在國際間,大聲疾呼以求公道。此時此刻,正值疫災勃發,全世界都陷入愁雲慘霧中,唯獨沒有 WHO 眷顧的台灣,不但,防疫成績斐然,而且,行有餘力可以幫助四鄰,台灣政府慷慨捐輸各國千萬枚口罩,嬴得各國的掌聲,但畢竟是官方的捐贈,難免會被有心人士認為是有政治的考量。
台、日一衣帶水,雖然民間往來密切,但畢竟是非邦交國,日本的地方政府,當接受來自台灣官方的捐贈時,固然,禮貌上會欣然接受,但,內心難免會有些許的過敏反應。然而,對於純民間的捐贈,則是有如大旱之望雲霓,求之而不得。
所以,為了凸顯這些助日抗疫的活動,完全是出自台灣民間的一片愛心,在通關過程中,再煩再惱也不敢勞駕台灣的駐日單位,以免授人以柄,讓居心叵測者有機可乘地說,這些民間救援活動都是台灣政府在後面慫恿。我只有在捐贈交貨時才恭請「台灣駐大阪辦事處」處長前來立會作證,以向台灣的寄贈者負責。
上個月,我接受一家日本的電視台專訪時,該女記者居然問我:「為何要呼籲幫助日本?」「有什麼理由(目的)?」,我一片赤誠,急人之急,卻,卻被人有所質疑,我雖然心裏難過而且不高興,但,可以理解該記者為何有此一問。
昨天《日本經濟新聞》在頭版以斗大標題「保守的行政 遙遠的出口」,痛陳日本政府行政的過時落後,使得疫情的舒解遙遙無期,仍然看不到出口。文中指陳「政府的僵硬行政出現了問題」,將「IT
及民間的活力棄而不用」,要求日本政府向這次抗疫成功的台灣汲取經驗,云云。
日本政府官僚的奉公守法,固然可取,但,非常時期仍然墨守成規,就會作繭自縛而延誤救災。九二一大地震時我寄贈四百件大帳蓬給故鄉魚池鄉,二OO三年 SARS 期間我寄贈十八萬枚口罩給衛生署及埔基醫院時,一切運費包括由日本到台灣的航空費及台灣島內的運輸費,全數由台灣政府負擔,免稅通關、手續簡便明快。如此才能達到迅速救災的目的。
遠水救近火本非易事,非常時期,一板一眼的日本官僚又拘泥於法規,按步就班的行事,反而曠日費時,長此以往,勢必會使台灣的寄贈者,望而卻步,讓台灣民間的援日熱情,由降温而冷却,因而,得不償失,這一點,日本政府應該三思而行,見賢思齊虛心地向台灣好好學習。
2020/5/7 日本醫療法人輝生醫院理事長 王輝生於日本琵琶湖畔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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