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坦克》九二共識還要繼續「救」嗎？

本文作者為王宏恩，原標題為九二共識還救得回來嗎？由思想坦克授權轉載。

國民黨新任黨主席江啟臣在就任後三天談到「敗選不代表九二共識有問題」，接著又在昨天，推出了兩岸論述組，而且九二共識的推動者蘇起也加入了。整個態勢看起來，這個代理主席也有意讓九二共識大回歸。然而，這樣真的幫得到國民黨嗎？

在整場 2020 總統選舉中，由於習近平的 2019 新年談話以及香港反送中運動，蔡英文總統在打選戰時一直把九二共識跟一國兩制綁在一起反對，並且作為選戰的主軸，幾乎每一次對中國的相關發言必定提到反對九二共識。這雖然讓民進黨支持者聽起來很亢奮，但假如從以前的民調來看，都不是安全的策略。

事實上，九二共識這題，過去民調中台灣民眾絕大多數都是支持的，舉例來說，蔡英文當選總統的 2016 年，政大 TEDS 中心的電話民調中， 40% 支持九二共識，27% 反對，20% 無意見，假如把無意見的選民刪掉（因為他們比較不會去投票），超過五成的選民都是支持九二共識的。同樣地，在杜克大學委託政大每年執行的電話民調國家安全調查中，過去十幾年都是過半數台灣民眾支持九二共識的。

然而，筆者與夥伴在 2018 年底的研究結果顯示，台灣民眾對九二共識的高支持度，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對九二共識的誤解。

我們實際去問台灣民眾「到底九二共識是什麼」，有三成的人以為是一邊一國、三成的人覺得是一國內各自統治的兩個政府、兩成的人覺得是兩個政府各自宣稱代表整個中國。台灣民眾本身對於九二共識就沒有共識，也因此對九二共識的支持度其實是如同在沙子上蓋房子，基礎非常不穩的。

而這不穩的基礎，就隨著 2019 年初中國主席習近平一番定調之後就摧毀了，台灣人對於什麼是九二共識有更明確的了解或預測，也讓蔡英文在 2018 年的敗選後有了總統大選的主軸。而這結果也實際反映在民意調查上。

同樣是政大 TEDS 中心，2020 年選舉前的電話民調當中（第二波），28% 支持九二共識，44% 反對，20% 無意見。同樣地，假如把無意見的選民刪掉，55% 的台灣選民反對九二共識！光是比較 2016 年與 2020 年的民調結果，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到了台灣民眾對於九二共識的態度大轉向。

更重要的是，在筆者的民調經驗裡面，這波 2020 年的電話民調是我第一次看到台灣人反對九二共識大於支持的。

過去陸委會問民眾對於一國兩制的支持或反對、對於統一的支持或反對，這些台灣民眾都算有共識。但是對於九二共識，這真的是第一次由支持轉反對，尤其這次政大 TEDS 中心的問題題綱中有清楚說明「一個中國各自表述的九二共識」。

政大 TEDS 中心選舉後一周，再次針對台灣民眾的民意調查中，22% 支持九二共識，59% 反對九二共識，11% 無意見。刪去無意見選民後，反對九二共識的選民已經接近三分之二。當然，這份選後問卷是針對選前的選民作追蹤，所以可能有比較多勝選方的選民願意接電話，因此可能會高估對蔡英文的支持度以及九二共識的反對度。但即使高估，這份民調裡面九二共識的支持與反對差距仍然十分巨大。這可以說是蔡英文這一年來的選戰策略成功，也可以說是台灣民意具體對九二共識的反對。

除此之外，TEDS 中心也在 2020 年總統大選前問了台灣民眾對於蔡英文執政的看法。在兩岸政策上，有 46% 對蔡英文的兩岸政策感到滿意，36% 不滿意，11% 無意見。這個數字也同樣是很神奇的，因為台灣民眾在過去，對於民進黨或者民進黨政府的各項政策或者都有不同想法，但永遠都會有過半數覺得民進黨政府的兩岸政策是不理想的。

更重要的是，2018 年年底 12 月時 TEDS 中心的電話民調中，68% 覺得蔡英文的兩岸政策不滿意，僅有 17% 滿意！才經過一年，滿意度從 17% 上升到 46%，不滿意度從 68% 降低到 36%。假如所謂的反對九二共識就是蔡英文的兩岸政策，那效果與意義就很明顯了。

在這樣的民意基礎下，國民黨在現階段假如想要回去九二共識，那反而危險的是國民黨了。

當然，這樣所謂回到九二共識，可以說是穩住現在國民黨的支持基礎，畢竟在上面的民調中，還有約二到三成的選民堅定支持九二共識。只是假如要再拓展其基礎，到底還有多少模糊的空間可以拓展？這空間也許可以透過國共合作重新討論出一個模糊地帶，但香港與新疆的例子仍然放在那、戰機仍然繞台，這個模糊不只要夠大，我想中國也得至少在短期內提供可信的信號（credible signal）來重新至少讓部分台灣民眾重新相信其模糊才有可能。不然，還是創一個新共識比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