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坦克》防疫與表演藝術產業──從NSO爆發疫情談起

本文作者為黎時潮，由思想坦克授權轉載。

澳籍音樂家布萊特狄恩（Brett Dean）分別於 2 月 28 日與 3 月 1 日在台灣演出並與觀眾互動，離境之後竟然確診武漢肺炎（COVID-19）；這案例不僅可能成為防疫漏洞，更有許多值得進一步深思討論，並立下規範的事務：

一、是要以客為尊或者入境隨俗？

在表演藝術領域，為了提高話題性，並由此增加票房，邀請國際知名藝術家參與，實為無法避免且司空見慣的。這些明星各有各的脾性，舉凡總統套房、豪華禮車接送等等，都快成為常規待遇了。至於某傳奇巨星當年要求用知名法國品牌礦泉水洗澡，最後也只是成為傳說中的花邊八卦，不足為怪。

布萊特狄恩雖然在中提琴領域有輝煌過往（曾在世界首屈一指的柏林愛樂中提琴部門十四年），加上無論作曲、指揮皆有不俗成就，但其江湖地位離所謂的大明星還有段距離；其本人也非自視甚高、桀驁不馴的個性，甚至可說是平易近人。然而依據參與排練的本地音樂家透露，排演當中就發現狄恩有咳嗽的狀況，有團員請他戴口罩，但他並未接受。

狄恩是澳洲人，筆者的二姊移民澳洲幾十年，也已經是澳洲式思維。今年二月她們一家人對疫情毫不在乎，仍然執意依照原計畫去日本滑雪度假，且平日只要不在人多的密閉場所，從無戴口罩的習慣。狄恩覺得自己不需戴口罩，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我相信，只要主辦單位強力要求，狄恩應該也會接受。

因此，

在尊重客人與防疫這類緊急狀況的拿捏，究竟該由表演藝術團體的哪個部門的誰負責扮黑臉？這應該是未來藝術行政的一個課題。

二、真正該道歉的是誰？

呂紹嘉於三月 10 日在 NSO 的臉書專頁發表公開信道歉，三月 11 日，大提琴家張正傑臉書發文有句：「也許、如果一定要有人道歉，也是行政！」稍後，張先生應該是發現這說法不對，刪除並道歉之前的不當發言。但張第一時間的直覺反應，直指台灣長期以來的問題：尊重藝術家卻鄙視藝術行政！

台灣的表演藝術環境確實非常艱難，而熟知產業狀況的，大概都會同意，在台灣擔任藝術行政工作的人，必須要有強烈的使命感和佛心才撐得下去！張先生的發言也只是再次確認這點。

另一方面，如果真要追究整起事件的責任者，依照狄恩後來的說法，他在台灣排練時因為有咳嗽症狀，曾去診所看病，但這家診所並未要求他做進一步的篩檢，也無採取進一步措施的必要，因此在台期間他並未特別重視防疫的問題。

如果狄恩的說法無誤（這很容易查證），那麼他在台灣去過的那家醫療機構才是整件事最該負責的單位吧？正是他們的輕忽，才讓後續許多人暴露在不必要的危險中。

三、其實還隱藏了辦公室政治！

呂紹嘉總監確認 2020 年卸下 NSO 總監職務，在這十年間，呂總監確實把很多比較冷門但值得關注的作品介紹給大眾，這是無可抹滅的貢獻。但呂總監是出國之後才踏入音樂領域，和本地的音樂教育系統的連結不夠緊密也是事實。

雖然人人都愛的主管似乎很成功，但也可能只是不願負起責任；呂總監這樣勇於任事者，不能受到全體團員喜愛也是可理解的事情。但這次事件剎那間猛然爆出的聲量，其實來自於團內的反總監派，也是內行人一眼就看出的。更何況呂總監邀請狄恩擔任駐團音樂家，在 NSO 內部本就有些不同意見，又爆出防疫問題，一下子讓團員與總監之間意見不和的狀況浮出檯面。這大概是呂總監決定卸下職務的原因之一吧？

在未來，雖然表演藝術團體管理者和團員之間的關係不好往往是常態，但仍然希望由稅金支持的國家級團體，能好好思考如何應對這個永恆的課題。

四、該怎麼活下去？

表演藝術並非生活必需品，但絕對是彰顯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指標。不過表演藝術的參與者，除了最頂層的少數中的少數外，其餘的人如果沒有其他謀生能力，生活之艱辛與困難，比比皆是。雪上加霜的是，因為疫情，大量表演活動都被取消，可以預期會有許多藝術團體無法撐過這段時間。

在此想問的是，文化部在這方面的紓困計畫準備好了嗎？能不能照顧到最底層的藝術從業者？台灣的表演藝術市場早已慘澹到幾近滅亡，總是要保住一絲元氣啊！

最後，期待大家，瘟疫蔓延時，仍然相愛、閱讀、聽音樂、欣賞藝術！讓台灣人度過瘟疫之後，仍然保有品味與本地的藝術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