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 Join,由想想論壇授權轉載。
時序入秋。猶記得學生時期,在賃居的窄小房間中渡過整個暑期,一支電風扇伴著手提 CD 音響,總是吹不散溽暑的燠熱,和永無止盡的心頭打結的寂寥感受;直到九月一日降臨,才開始稍稍感受到些微溫度的下降,提醒著秋日又來了。
而在這個日子,也總是要聽珍妮絲・賈普林(Janis Joplin)唱的 “Summertime”,在那悲涼無比的吉他、用盡生命的嘶喊中,稀釋自己的強說愁。
提到女人唱搖滾,當然,一定少不了珍妮絲.賈普林這個名字;這位「First Lady of Rock n Roll」,生命只有短短的 27 年,卻如烈焰狂潮,激盪起無數的火花,也被譽為是第一個打入搖滾樂男性帝國的女搖滾客,首位能在搖滾舞台上以氣勢、嗓音鎮壓群眾,與激昂強烈的陽剛男性力量分庭抗禮的唯一女子。
1943 年 1 月 19 日生於德州一個中產階級基督教家庭裡的珍妮絲・琳恩・賈普林(Janis Lyn Joplin),被父母形容為需要特別多關注的一個孩子;青少年時期,她認識了一群無家可歸的朋友,其中有一位朋友收藏了一些 Bessie Smith、Ma Rainey 和 Lead Belly 等藍調歌手的專輯唱片,賈普林深深為之著迷,尤其熱愛有「藍調女歌后」之稱的悲劇歌手 Bessie Smith,受到極大的影響、啟發她成為藍調歌手的路。
但她卻也因此在校內被人欺凌,說她是 “nigger lover”,加上孤僻性格、肥胖的身材與滿臉痘痘、嚴重到需要磨皮手術,因此招來許多怪胎、怪物等稱號,飽受同學侮辱的同時,也種下她內心孤寂、沉淪的自我毀滅因子。
1960 年,賈普林進入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特立獨行的習性不改,卻反而引起注意,1962 年,她錄製了第一首歌曲:”What Good Can Drinkin’ Do”,展現出她那極具特色的藍調歌喉,同時也開始在藝文圈嶄露頭角、與許多文藝人士往來;1964 年,她離開德州前往嬉皮聖地──舊金山,認識了後來成為 Jefferson Airplane 樂團吉他手的 Jorma Kaukonen,和他一起錄製了許多藍調經典歌曲,但也在這段時間,她開始染上藥癮,也曾因在商店中扒竊被捕。賈普林因此在 1965 年被迫回到老家,當時體重僅剩 40 公斤;下定決心改變生活型態的她,重新在 Lamar 大學註冊就讀,但也不忘歌唱事業,從位於阿瑟港的家裡通車到奧斯汀,繼續演唱藍調歌曲,這段期間,她甚至和一位名叫 Peter de Blanc 的 IBM 工程師有過短暫的婚約。但賈普林終於還是毅然拋棄了自己作為一個普通女人、結婚生子走入家庭歸於黯淡的平穩生涯,不放棄天賦歌喉,決心進入專業演唱的領域。
1966 年,舊金山的迷幻搖滾樂團「大哥大與控股公司」(Big Brother and the Holding Company)被賈普林的獨特嗓音吸引,邀請她前往舊金山;然而,在這個誘惑之都,這個情感脆弱的女孩很快又墜入藥物深淵。雖然演唱事業算是相當順遂,在 1967 年 6 月於蒙特婁音樂節(Monterey Pop Festival)上大放異彩吸引眾人目光、隨即又在8月發行同名專輯《Big Brother & the Holding Company》之後,許多想用藥物控制她的「朋友」、利用她竄起名聲撈一筆的人蜂湧而至,使賈普林再次開始耽溺酒精、藥物不可自拔。1968 年,樂團發行第二張專輯《Cheap Thrills》獲得巨大成功,不但衝上美國告示牌排行榜榜首,專輯中賈普林重新詮釋翻唱的”Summertime”、”Piece of My Heart”、”Ball and Chain”也成為永恆的經典;但就在演唱生涯光輝燦爛之際,賈普林的個人生活卻也愈來愈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1968 年,賈普林和「大哥大與控股公司」拆夥單飛,改與「柯茲米克藍調樂團」(The Kozmic Blues Band)、「衝擊布吉樂團」(The Full Tilt Boogie Band)合作演出;但就在聲名如日中天的時候,她的藥癮也來到高點,每天要注射 200 美金的海洛英;藥物效果雖為她帶來狂野奔放的舞台表現,當然也大大侵蝕了她的健康,1970 年 10 月 4 日,賈普林在洛杉磯富蘭克林大街 7047 號的地標旅館 105 號房中,因注射過量海洛因而過世,終年 27 歲,恰好也就是同為 27 歲的吉米.罕醉克斯過世的 16 天之後。她在 1969 年的胡士托音樂會(Woodstock)上,面對 50 萬聽眾演唱的”Summertime”,也從此成為絕響。
在許多賈普林的照片中,她總是掛著燦爛的笑容、演唱時彷彿君臨天下、自信滿滿;但是從她悲劇性的短暫人生中,人們可以清楚了解到,從小便因外型與個性受到霸凌、在風氣保守的家庭中又接收不到足夠關愛而自卑的她,究竟背負了多少痛苦與悲傷;而賈普林成名後狂放不羈的生活方式、酗酒濫用藥物、甚至是雙性戀等行為,也不斷飽受批評,甚至有些評論只是針對她是個女人──不該站在搖滾的神聖男性舞台上。這一切痛苦都使得賈普林完全無法從名利、毒品、狂歡中獲得紓解,反而只擁有更無盡的寂寞。無論是《滾石》雜誌 2004 年「史上百大音樂家」第 46 名、2008 年「史上百大歌手」第 28 名等美譽,都無法挽回珍妮絲・賈普林那毀滅性、悲劇的短暫人生。
賈普林為什麼可以在搖滾史中佔有如此重要的一席之地,成為搖滾樂歷史的推手,更為後世的女搖滾客開創先河?在那個搖滾樂只有男性可作為巨星、受人膜拜的年代,她貌不驚人、身軀嬌小,卻能頂天立地地站在舞台上,散發出極為強大的存在感,讓世人發現:女人,也是可以唱搖滾的。而在賈普林那如雷亟般高亢的歌聲中,除了爆發性的龐然力量,更直接傳達出種種深不可測的悲悽、孤寂和惆悵,彷彿靈魂通了電一般,時而狂野嘶吼、時而悲嗆低吟,原始粗礪的情感,傾訴的正是她內心一路走來、顛簸崎嶇人生路上的一切。賈普林最常被引用的一句名言就是:「在舞台上表演時,我好像同時在和兩萬五千個觀眾做愛;而在表演結束後,我一個人孤單地回家。」
正是如此,才使台下千萬個有著同樣孤寂的心靈,瘋狂地受到她的靈魂感召,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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