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啊答案／在茫茫的風裡」：從巴布．狄倫談到余光中

[bs-quote quote=”在台灣的中華民國，國策是：反共，反攻大陸，解救同胞。但余光中〈在冷戰的年代〉這首詩顯然有流亡者的感嘆，相當程度留下了非官方觀點的見證。” style=”default” align=”center”][/bs-quote]

一九六○年代的嬉皮運動，跟反美國介入越戰有關，也是「六八革命」全球學生運動的一環。戰後嬰兒潮世代在那時進入大學就讀，正是青春年華，對戰後的世界政治發展，陷於美蘇對抗的冷戰氛圍以及右傾性資本主義化社會不滿，引發了對體制的對抗。在台灣的青年，受限於戒嚴統治的限制，是不在國際現場的。但在美國或歐洲諸國，則無法置身度外。

台灣的「六八革命」視野是延遲到解嚴後才開啟的，大約晚了二十年。甚至對於越戰，台灣也幾乎沒有觀照的進步視野。

倒是，洛夫以當時中華民國駐越大使館的軍職人員身分，在《西貢詩抄》留下了一些見證，這些詩在他的之前、之後作品相較之下，也相當稀罕。在異國，反而能真實地凝視現實？

「借鏡當代西方歌謠」

《在冷戰的年代》和《敲打樂》的作品，余光中擺脫了典律的拘束，也從古典情境解放開來。他向當代歌謠，向他心儀的巴布．狄倫，也向費靈格蒂（L.Ferlinghetti，一九一九～）借鏡—他是敲打的一代美國詩人，舊金山 City Lights書店創辦人；金斯堡（A. Ginsberg，一九二二～一九九六）亦是他浸染的詩人。

隨國民黨中國流亡來台，在國家的焦慮中，余光中的這兩本詩集有些作品，相當程度留下了不盡官方觀點，或甚至非官方觀點的詩見證。

一九六九年四月號的《笠》詩刊正好是第五年第三十期，推薦五年來發表在台灣文學刊物的最佳創作，共六十一首。其中，余光中的四首詩入榜，包括〈史前魚〉、〈雙人床〉、〈在冷戰的年代〉、〈火浴〉。無獨有偶，洛夫的〈西貢詩抄〉等四首也是推薦作品。那時期，余光中和洛夫都有作品在《笠》發表。那幾期的《笠》專欄「笠下影」，也介紹了洛夫、余光中的詩。

以下是五十三行詩〈在冷戰的年代〉的最末十行。
……
走下新生南路，在冷戰的年代

他想起，清清冷冷的公寓

一張雙人舊床在等他回去

「月亮真好，我要你送我回去」

想起如何，先人的墓在大陸

妻的墓在島上，么么和婷婷

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人

三代分三個，不，四個世界

長城萬里，孤蓬萬里，月亮真好，他說

一面走下新生南路，在冷戰的年代

〈在冷戰的年代〉也是戒嚴時代。在台灣的中華民國，國策是：反共，反攻大陸，解救同胞。但余光中這首詩，顯然有流亡者的感嘆，比國策的視野真實。從想起蘆溝橋事件、中日戰爭，想起抗戰時在中國的流亡歲月，他以一個葬在觀音山的女人，以淡水河兩岸的生死分隔描述一個家庭，在清明節以天上的七七和地上的七七（這是蘆溝橋事件）喻示，並延伸到先人的墓在大陸，以及婷婷和么么兩個孩子在國外，一個流亡者的心境。

本文摘自《戰後台灣現代詩風景：雙重構造的精神史》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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