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什麼都要快速解決的時代,我卻愛上一種什麼也解決不了的東西——空虛。」
昨天我說我跑步其實是喜歡那樣的空虛,有朋友說我的空虛可能是他的放空,空虛和放空有什麼不一樣?
為什麼我要選擇用『空虛』,而不是比較日常的『放空』?多加一個虛有什麼不一樣?
一般而言,放空是因為腦筋裡面有太多的事情,要把這些事情清空,讓自己休息一下,不要再沉醉於各種想法之中。
我一邊跑步腦筋還是動個不停,這樣應該不是所謂的放空,而是嘗試用什麼樣的可能填滿自己的腦海,主動創造一種可被恩典或真理填補的空虛狀態。
經由跑步感受到一種內在被掏空的狀態,那種狀態讓我重新對生命、痛苦、工作、神性有了感知的空間。
為什麼不說「跑步讓人放空」,而是用「空虛」這個詞。的確,「放空」是我們日常生活裡常用的語言,用來形容發呆、休息或暫時讓腦袋放鬆。
但我想表達的,不只是減壓,而是一種更深層的靈魂狀態:主動讓內在變得空白,為真實與恩典留出空間。所以,我說我喜歡的是「空虛」,不是因為我比別人更孤單,而是因為我發現:唯有在空的狀態裡,新的感知才有可能進來。
西蒙.薇依曾說:「恩典只有在空虛中才能進入,而恩典本身也創造了空虛。」
這裡的「空虛」(void)不是生活的空洞感,也不是逃避壓力的放空,而是一種為了接受神性、真理或更高價值而清空自己的狀態。就像跑步,不是為了什麼明確的產出,而是讓身體在節奏裡逐漸沉澱,讓過度填塞的世界靜下來,讓心重新變得可以接納些什麼。
我認為:放空是讓大腦安靜,空虛是讓靈魂敞開。這種空,不是為了逃避現實,而是為了打開現實更深的維度。就像西蒙.薇依說的:
「恩典只有在空虛中才能進入,而恩典本身也創造了空虛。」
「放空是讓腦袋休息,空虛是讓靈魂打開。」
「我不是要什麼都不想,而是要把自己掏空,好讓意義能重新進來。」
年輕的時候,我總以為只要念好書、考上好學校、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人生就會比較順利、比較清楚。但越往前走,越發現:學歷、職稱、薪水,並不能解答那些深層的困惑。
比方說,我曾經在深夜的辦公室裡,看著手上的演算法,寫成程式以後在電腦裡面執行,心裡想的卻是:「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或者在課堂上解釋邏輯與數學推理給學生聽時,忽然發現,那些最困難、最真實的問題,其實不是解決別人的錯誤,而是面對自己的迷惘。
哲學給我的不是答案,而是讓我學會提問。
而人生最困難的,不是跑程式寫論文,而是問對問題。
這兩天我重讀了俄國作家托爾斯泰的寓言〈三個問題〉,彷彿找到了某種對人生與社會的回應。
故事中的國王想知道:
- 什麼時候是開始任何事情的最佳時機?
- 哪些人是值得聆聽的?
- 什麼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三個問題,聽起來像是統治者的困惑,但不也是你我在職場上、家庭中、面對社會紛亂時,曾經問過自己的問題嗎?
最終,國王從一位隱士那裡得到了答案:
-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 你身邊的人,是最值得聆聽的對象。
- 善待他人,是最重要的事。
我想到我們正在經歷的台灣——當假象壓過真相,當政治變成生意,當我們對公共事務感到厭倦、冷漠,甚至無力。
但也許,托爾斯泰早就給了答案。
現在,就是我們該行動的時機。7 月 26 日的大罷免,不是情緒性的報復,而是理性的行善,是為了不讓政治繼續變質。
我們該聽的,不是直播節目的罵聲,藍白立法委員的胡扯,而是站在路邊發傳單、忍著太陽連署的那些普通人,他們才是真正在乎未來的人。
最重要的,不是辯論誰對誰錯,而是站出來守住我們還有的民主價值,為下一代撐起一點希望。
我們這一代人,經歷過不少挫折,也看過希望。
但如果說有什麼能讓我們站起來,那可能不是勝選的號角,而是一個更誠實的問題:我們此刻在做的,是對的事嗎?
也許,所謂空虛,不只是靈魂裡的一種寂靜,更是一種尚未填滿的責任感。
當我們跑步時感到空虛,當我們問自己「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那並不是脆弱的跡象,而是我們尚未被操弄、尚未放棄思考的證明。
空虛是一種提醒,要我們保持清醒,要我們準備好迎接真正重要的事。
就像托爾斯泰說的:「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而此刻的台灣,也正處於那個該被認真對待的「現在」。
我們不能只是放空地滑手機、無奈地看直播、被動地接受謊言與荒謬;我們需要用一點點空虛,把心重新打開,去感受那個還沒完全崩壞的社會,還有那些默默行動的人。
因為——放空讓我們短暫逃避,空虛才讓我們誠實回來。
7 月 26 日,不只是一次罷免。它是一次集體回應空虛的行動,我們願不願意,為真理、為未來,留下空間,讓恩典得以進入?
我們不能只是放空,而是要在空虛裡記得:我們還有選擇,還有責任。
7 月 26 日,不只是一次罷免,也是一次誠實地面對自己靈魂與社會的時刻。

原文出自李忠憲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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