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珍說要跟台灣的紀錄片導演談「丟掉要飯的碗」。我嘗試從傳播政治經濟學與文化研究的角度出發,針對陳玉珍的觀點,以及台灣紀錄片市場的發展脈絡,進行以下回應。
- 文化生產與資源分配的不對等
a.全球影視產業的不對等競爭:
台灣作為一個2300萬人口的小島,其影視市場規模相較於韓國或好萊塢確實有限,然而台灣電影不是沒有風光無限好的時刻,只是在全球化的媒體環境下,台灣本土作品在行銷與發行上如何挽回後來的劣勢,一直是加入 WTO 後的課題所在。
政府的輔導金補助在某種程度上,是為了彌補本地市場規模不足,平衡不對等競爭的政策工具。這個工具行之有年,而且也是國民黨自己發明的政策補貼措施。
b.資金集中與資源排擠效應:
在長期自由基金缺乏文化遠見與投資思考的情況下,台灣影視圈資金相對稀少,政府補助對許多創作者而言是重要的起步資金。
這些政府補助讓實驗性、議題導向或商業性不強的作品得以存在,而這些題材的作品與紀錄片,正是一個國家政治民主、文化多元的象徵。若完全依賴市場,可能會排擠掉這些非主流聲音,導致文化生產過度集中於商業考量。
從跨國比較的角度來看,韓國電影的成功就並非完全來自市場競爭,而是有賴於其政府的「文化出口政策」,如文化部門對本土電影的補貼、海外推廣資金支持。此外,對於本土影視產業的電影票房配額干預,也是中國自己在做的事。
陳玉珍認為,台灣影視產業過度依賴政府補助,缺乏市場競爭力,這種觀點忽略了全球影視產業競爭的不對等,也忽略了台灣影視紀錄發展史的脈絡。
不過,要陳玉珍懂這些,完全對牛彈琴。 - 文化研究:台灣紀錄片的特殊地位與文化價值
前面有說,台灣的紀錄片產業在社會與文化上的價值難以單純以商業票房衡量。
紀錄片作為社會對話的媒介,往往針對社會議題、歷史記憶或邊緣群體進行深度剖析。這些作品的影響力不僅在於票房,更在於引發社會關注與公共對話。再者,紀錄片通常具有小眾市場特質,如果完全依靠市場邏輯,許多優質的紀錄片將無法完成。
陳玉珍以市場銷售數字來衡量影視產業的成功與否,完全忽略紀錄片的性質特徵,此外,文化產品除了經濟價值外,還具有社會、文化、教育等多重價值,紀錄片尤其如此。許多探討社會議題、弱勢群體的紀錄片,或許票房不佳,但其社會影響力卻不容忽視。 - 台灣影視產業的市場脈絡與結構性挑戰
a.國內市場規模限制:
台灣的電影市場票房收入僅約為韓國的十分之一,又要與好萊塢、中國電影競爭。在資金有限情況下,台灣影視創作者更需要尋求政府補助,乃至於國際合資的支持。
b.文化消費習慣的斷裂:
在過去 WTO 框架下,由於好萊塢的商業電影佔據了大多數的台灣觀眾胃口,以至於本土作品支持度相對低落,這與台灣影視教育的推廣不足、觀眾偏好外國商業片,以及文化認同的內部矛盾有關。
c.影視創作者的工作條件困境:
台灣影視工作者的勞動條件長期被低薪、不穩定的產業生態壓迫。例如,紀錄片工作者常面臨龐大的時間與情感投入卻難以獲得合理的經濟回報。
陳玉珍的論述似乎將所有接受補助的影視工作者視為一個同質群體,但影視產業是一個複雜的生態系統,不同的參與者在產業鏈中的位置和權力不同,所面臨的困境也不同。 - 建設性對話:如何支持影視產業的永續發展
a.多元化補助模式:
可參考歐洲的「文化多樣性」政策,透過分級補助與多樣化的審核機制支持不同層次與領域的創作,如紀錄片、實驗電影與商業電影。
b.國內市場教育與推廣:從影視教育著手,培養觀眾對本土影視作品的欣賞能力,增加國內市場對本土作品的支持度。
C 國際市場布局:政府事實上也長年協助創作者參與國際影展與市場,例如擴展台灣影視在亞洲與歐美的發行管道。甚至,開始有台灣影視製作公司與網飛合作,或公視多年前與 HBO 合製的影集《通靈少女》,都在尋求破口。
敬覆陳玉珍大立委,紀錄片乃至於影視產業,不僅是一門商業,更是一種文化資產的保存與發展工具。
台灣的影視產業需要政府的支持來對抗全球化市場中的結構性不平等,特別是像紀錄片這樣具有高度社會價值卻商業回報有限的創作形式。
陳玉珍的觀點看似觸及了台灣影視產業的痛點,但過於忽略結構性問題與文化價值的多元性,應從政策與市場層面尋求解決方案,而非單純要求創作者「丟掉要飯的碗」。
政府在文化產業本應透過政策工具,如補助、稅收優惠等,來促進文化多樣性、扶植新興產業、支持非營利或具有公共性的創作。
陳玉珍作為立委,要砍預算可以,請拿出好一點的論述。請做點功課,深入研究台灣紀錄片產業的經濟規模和結構,以及不同類型紀錄片的發展狀況,並比較其他國家的補助政策。
不過,講這麼多,陳玉珍真正的用意只是為了操作政治對立而已。

原文出自聲量看政治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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