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許多律師來說，打贏訴訟不見得是問題，但是收費卻肯定是問題。當然，有些律師的做法是 no money no show，沒有費用不出面，這也是個人選擇，因為如果不先收費，許多當事人在案件結束後，不願意付錢的實在太多。如果律師要追帳，這些當事人就會對律師各種羞辱。不過，我剛好是不太在意收費順序的人。雖然因為這樣，增加同事很多困擾，但至少對於當事人而言，壓力會小一點，而且，大部分人，都是好人，今天就剛好一起發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一個當事人的媽媽一定要跟我約時間。其實早上要在基隆開庭，還要詢問證人，但還是及時趕回辦公室。進了辦公室以後，大概聊了一下她的近況，兒子入獄服刑後，孫子就由她照顧。她一天要做好幾份工作，收入並不是很高，但還是在年前，拿了三萬元要給我。
「這是積欠很久的律師費，我只能先拿這些，過年後我再想辦法看看。」她拿了一個信封給我，就放在桌上。
我把信封交還給她，然後跟她說，「先不用，過一陣子你再給我就好了。要過年了，你應該沒什麼錢。」
說實在話，在收錢與推錢的過程中，是可以判斷出來給錢的人是不是很勉強的。例如，把錢推回去的時候，她回推的力道很弱，我大概就可以判斷，她只是因為不想要欠錢，所以勉強擠出一點錢，但是她確實需要這筆錢過年。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還錢，是好好過生活。」我認真的對她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因為在你兒子出獄之前，孫女還需要你。」
她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一直跟我道謝與道歉。離開以後，她發了一則簡短的訊息給我：
「謝謝你體諒我的處境，我非常感動，會記在心裡的，非常感謝你。」
接著，就是中午的時候，有個已經並肩作戰好幾年的當事人，貼了一個她告前夫偽造文書卻不起訴的處分書給我。
「律師，你知道嗎？檢察官竟然說，我沒有賺錢的能力，所以前夫拿我的印章去領錢，不構成偽造文書。」這幾年，她過得不快樂，所以語氣顯得漠然。
「沒事的，你要堅強一點。」我迅速的回了她訊息。
「其實上次官司輸了，我就覺得自己沒有存在的意義。現在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理由，就是我還欠你律師費，如果我先走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然律師費，你就慢慢還，還一輩子好了，把這個當作目標。」
隔著手機螢幕，我不知道她看到這個訊息的反應是什麼，但是我真心的希望她過得好。人生總會找到出路，在生命面前，任何的傷，都是小傷。
年關將近，我們都要好好過。
原文出自呂秋遠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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