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laudius
我們今天文章提到高雄車站是「不義遺址」,似乎很多市民不知道為什麼。
史實是:高雄車站是中國軍隊屠殺高雄市民的重要見證。
1947 年 228 事件發生後,陳儀原想調派駐守高雄的軍隊北上鎮壓,但因鐵路不通受阻,於是憲兵第四團第三連留在高雄車站加強防衛,並在屋頂上架設機關槍。
當時因高雄治安混亂,在地學生組成自衛隊,但因憲兵控制高雄車站,糧食無法運進市區,市民亦無法進出高雄,因此學生聚集在車站和憲兵連交涉撤出,但遭拒絕。
於是學生商議組成「決死隊」,由陳仁悲擔任隊長,計畫兵分三路進攻高雄車站。不過在武裝的絕對差距下,3 月 5 日上午,衝在前頭的雄中校友,三民國小老師顏再策遭憲兵以機槍和步槍掃射中彈不治。
之後雙方分別退回雄中以及壽山要塞,車站一度可恢復部分功能。
史稱「高雄大屠殺」的 3 月 6 日,市府代表前往要塞談判全部被控制,同時「高雄屠夫」彭孟緝指揮下,從壽山要塞砲轟市區,並兵分兩路,一路從鳳山進攻高雄車站,一路進軍市府。市府這邊軍隊一抵達就開火屠殺,多名議員與士紳罹難。
而進攻火車站的整編第二十一師何軍章團第三營,抵達車站後後,就朝著民眾開槍,擊斃許多無辜民眾,包含乘客吳萬于、周碧瑾被槍殺與刺刀殺害,背上 3 個月大的嬰兒也被殘忍刺傷,10 天後不治。
在高雄做船隻打撈工作的李金俊,當天搭火車到高雄做工,但到站後即被打死,年僅 32 歲。老闆娘曾到車站親眼看到屍體,但因軍隊規定非親人不准收屍,家屬隔幾日抵達高雄後已經找不到遺體。而老闆黃傳生當時也被抓走殺害。
接著中國軍堵住前後站聯通地下道掃射,把 300 多位避難民眾圍困在內,多人中槍流血不止,無法送醫慘死。
其中經營印刷所的郭農富,因當時市區動亂,因此 3 月 6 日帶著一家人到火車站準備到屏東潮州親戚避難,剛好遇到軍隊攻進車站,全家人躲進地下道,由於郭農富曾經到要塞司令部賣文具,他抬頭想看有沒有認識的士兵,但立即被擊中動脈大出血。
根據其子郭榮一證言:「我抱著滿身鮮血的他,母親苦苦哀求兵仔讓父親送醫遭拒,只得撿地上的菸蒂擦他的傷口,再用布條綁住動脈,仍無法止血,父親終因失血過多而去世。然而,死亡證書卻寫他『被暴徒槍決而死』。事過多年,我仍記得抱住慘死父親的慘狀。」
而受難者林界之女林黎彩證言,軍隊到高雄車站以後把所有人趕去地下道,一名見證者說屠殺後「經過地下道都是血,一直滴」。
隔天 3 月 7 日一早,軍隊持刺刀一一搜查被圍困的民眾,其中只要是男性,共一百多名都視為「暴徒」而逮捕,用鐵絲綑綁載往柴山下的看守所。
在此同時,中國軍在火車站的屋頂架設四門美式 81 迫擊炮,對雄中發砲射擊,壽山要塞也用要塞砲遠程炮擊雄中。最後並派出兩營步兵攻進雄中,現在雄中紅樓東側紅磚仍留下 50 公分的坑洞,紅樓並可見多處彈痕。雄中也成為台灣唯一被中國國民黨軍砲擊並用正規軍進攻的中學。
軍隊佔領雄中之前,學生大都已逃走,於是當晚軍隊進入三塊厝搜索學生,三塊厝居民全被叫出來跪下,統統抓到火車站前廣場,男性也同樣被鐵絲綑綁關押到監獄中。當地軍隊目無法紀,居民有人被搶劫,甚至遭強暴。
在高雄大屠殺後,後續彭孟緝在高雄也進行大逮捕與公開槍決。當時任職於高雄看守所之呂見發、呂見利兄弟,因所長傅秉衡擅離職守,被推舉為代理監獄長和看守所長維持秩序,但卻也被牽連誣陷。
3 月 20 日,軍隊在高雄車站廣場前公開處決年僅 33 歲和 25 歲的兩兄弟,處決後曝屍於現場,母親與太太被找來看處決經過,哀痛欲絕。母親想幫兒子擦拭臉上的血,但血還是一直流出來,旁觀者看到都同感悲憤。聯合國善後救濟總署官員挪威籍的強森(Hans Th. Johnsen)也見證此狀況。
由於中國國民黨軍政府在高雄車站周邊進行一連串屠殺市民的行為,促轉會認為:「二二八事件期間,高雄車站曾發生軍方鎮壓、掃射無辜民眾,及民眾未經公平審判即遭處決之情事,嚴重侵害人權。促轉會依據《促進轉型正義條例》與《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審定不義遺址作業要點》,審定「原高雄車站」為不義遺址。」並經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 111 年 2 月 17 日促轉二字第 1115200029 號公告。
儘管新的高雄車站美輪美奐,但中國軍隊在此屠殺高雄人的這段歷史絕不能被遺忘,因此「不義遺址」史實的呈現,也應該是老車站修復中應呈現的一環。



原文出自高雄好過日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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